甚至不用酒票,这叫贰角烧。
十二特曲的销售量极少,只有条件好的人家招待贵客才会买这个酒。
寻常时候七毛大曲便是很上档次的待客酒,贰角烧则是农民们自己解馋用的。
钱进推开他,说道:“金哥别闹,这酒要是打碎了咱可就要犯罪了。”
“领袖同志说过,贪污和浪费都是极大的犯罪!”
金海还真不敢使劲去抢。
钱进抓住机会拧开了酒瓶盖,拿出杯子给他倒了满满一杯。
金海嘿嘿笑着一个劲说‘够了够了’,但酒水倒满,他也没有任何意见。
钱进招呼他进屋坐下。
不巧,公社断电了。
“这样更好,咱们来吃个烛光晚餐。”钱进去柜台直接抽了根红蜡烛扔了一毛钱进抽屉里。
烛火的光晕笼住粗瓷大盘子。
饱含油光的豆渣咸菜堆成小山,油星子在碗沿凝成金圈。
金海喉结滚动的声音大得能盖过窗外的风声。
钱进招呼他:“吃,金哥,这里只有咱俩没外人,不要放下筷子也不要放下酒杯,随便吃随便喝。”
金海嘿嘿笑。
他颤巍巍夹起一筷子豆渣,足足看了十秒钟才一下子塞进嘴里。
顿时焦酥的外衣裹着绵软的内里,咸菜的脆、辣子的辛、猪油的润在舌尖跳起丰收舞。
金海使劲挤了挤眼睛然后摇头叹气。
钱进诧异:“不好吃?”
他尝了一筷子:“还行呀。”
金海摆手:“不是不是,这咋能不好吃?这个太好吃了!”
“我实话实说啊钱进兄弟,哥哥我今年42了,42年来没吃过这样的炒咸菜。”
“真带劲啊。”
钱进招呼他喝酒。
‘滋溜’一声,醇香的酒液滑入喉管,金海眼底有些泛红。
这酒好啊。
钱进抹了把嘴边的油花,又给金海续上酒。
夜幕降临。
月光漫过供销社斑驳的山墙,蓝边粗瓷碗里的豆渣渣粘在碗底,油亮亮地映着两个男人的影子。
门口吊着的干辣椒串在夜风里轻晃,像是给这顿酒增添了一些生活气息。
金海一杯酒下肚,钱进立马又给添了一杯。
提起酒杯,金海看着里面澄净的酒水感叹:“当真是好酒,行了,小钱,你今天晚上请我又吃又喝怕是有什么条件吧?”
钱进哑然失笑:“吃个豆渣炒咸菜而已,这豆渣还是你拿来的,这能要什么条件?”
金海摇摇头:“去年进腊月的那阵,市里安排过一个售货员来咱社里查一些事。”
“查谁的事、查什么事我不知道,我就知道他最后被马主任给排挤走了。”
钱进明白他的意思。
金海在隐晦的提醒他要跟马德福对着干,就要小心马德福的阴招。
钱进夹了颗花生进嘴里,问道:“今天送来的豆腐是怎么回事?怎么还劳马主任亲自动手销售?”
金海笑着看了他一眼,笑容意味不明:“豆腐不是咱单位的商品,那是公社的集体产业,只是由咱供销社协助销售而已。”
“兄弟单位的商品入兄弟单位的账,这个账要是记不好,那很容易引发纠纷,所以马主任就亲自负责商品销售和记账工作。”
钱进点点头。
这是不出所料的事。
腌蒜的酸爽冲开酒气,金海眯眼望着蜡烛灯芯跳动的火苗。
他等待着钱进继续问供销社的隐秘内情,但钱进不问了。
心急吃不了热豆渣。
他冲金海举杯,问道:“我大侄子的婚事是什么时候办?”
金海说:“4月26号,农历的三月二十二,找人算过